"渠主任,新案子!"张彩娇抱着厚重的案卷撞开办公室门,额角沁着细汗,"帮公司卖发票赚介绍费的薛某案,家属想申请法律援助。"
渠成顺放下手中的《刑法修正案》,案卷扉页"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"几个字刺得他眯起眼睛。13.9亿的票面金额,像一串冰冷的天文数字横亘在眼前。
周万全端着搪瓷杯踱进来,老花镜滑到鼻尖:"这案子不简单。我听说原辩护律师靠证据分类把犯罪金额砍掉了90%,法院才判了四年。"
"重点在证据链。"张忠民推了推黑框眼镜,在白板上快速写下"开票方受票方关联性"几个关键词,"17家公司连最基本的资金流水证明都没有,这种指控太草率了。"
方梅举着录音笔突然出现,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:"我联系到薛某妻子了。她说丈夫只是个牵线的中间人,根本不知道那些公司虚开发票。"
渠成顺翻开案卷,79本材料堆成小山。他抽出标着"证据不足发票清单"的文件,密密麻麻的分类表格让人眼花缭乱。突然,一个细节让他瞳孔微缩——某家受票公司的注册地址,竟和法律服务中心只隔两条街。
当夜,渠成顺带着张彩娇来到那家公司。铁门紧锁的厂房外,锈迹斑斑的招牌在夜风里吱呀作响。张彩娇举着手机电筒,照见墙上褪色的"停业整顿"通知,日期正是薛某被刑事拘留的前一周。
"不对劲。"渠成顺蹲下身,在杂草堆里翻出半张揉皱的发货单,"2022年的单据,这家公司明明2021年就注销了。"
与此同时,周万全正在老同事那里调取税务稽查记录。泛黄的档案里,一张手写便签引起他的注意:"重点核查xx公司,法人与某税务局科长存在亲属关系。"
案情分析会开到凌晨三点。白板上贴满了用不同颜色便签标注的证据:红色是存疑发票,蓝色是时间线矛盾,绿色是利益关联方。方梅的摄像机全程记录着这群法律工作者抽丝剥茧的过程。
"看这个。"张忠民调出银行流水,"薛某收到的介绍费,每次都是通过第三方公司转账,中间经过七八个账户。这明显是有人在刻意制造资金迷雾。"
渠成顺盯着墙上的电子地图,将所有涉案公司的位置连成线,赫然形成一个以税务局为中心的辐射网。"有人在利用职务之便,把虚开发票做成了产业链。薛某不过是链条末端的替罪羊。"
当方梅的报道《数字迷局:13.9亿发票背后的权力寻租》见报时,纪检部门已经介入调查。渠成顺带着新收集的证据走进检察院,这次要挑战的不仅是薛某的量刑,更是整个利益集团的保护伞。
重审法庭上,渠成顺展示了那张关键的发货单:"这张单据证明,所谓的12.4亿涉案金额,根本就是虚构的交易。更重要的是,某些公职人员涉嫌参与犯罪链条,却至今逍遥法外。"
旁听席上,薛某的妻子攥着褪色的全家福泪流满面。当法官宣布启动对相关税务人员的刑事调查时,方梅的镜头扫过被告席,薛某颤抖着双手捂住脸,指缝间渗出泪水。
三个月后,薛某因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。走出看守所的那天,他在法律服务中心的锦旗墙上看到"明镜高悬"四个烫金大字,突然双膝跪地。渠成顺将他扶起,望着远处正在拆除的违法厂房,轻声说:"法律不是数字游戏,真相才是最锋利的剑。"
方梅的后续报道获得了深度调查类新闻最高奖,但她总想起那个加班的夜晚。渠成顺用红笔在发票复印件上批注,台灯的光晕里,13.9亿的天文数字正在坍塌,显露出背后更为庞大的黑暗。而他们,这群执着的法律工作者,仍在数字迷宫中寻找着真正的正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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